除了文字別無出路-談談邱妙津(一)

邱妙津?.......(5秒)
哦~.......邱妙津.......

沒有林奕華的提醒，我大概已遺忘了這位早年打聽過的作家。在中學時期困於筆記的圍牆下，少有外出玩樂。最大的娛樂莫過於上網查閱所有關於女同的電影，文學書籍。在那個時期她的「鱷魚手記」是圈內非常有名的作品。邱本身是同性戀者，經歷過兩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最後在法國留學時對前度寫下二十書信箋便從學校宿舍一躍而下了結一生。而這些書信最後被結集成「蒙馬特遺書」。

縱然試過一口氣從圖書館把所有女同書籍捧回家，但唯獨是邱妙津的碰也不敢碰。很早以前已聽聞過她的文字有多沉重，沉鬱。當時的心態是，誰不知當個同志有多難堪，市面上已是太多同志難過的控訴，雖然明白客觀環境仍未能適合同志培養出健康開朗的心態，但終日慘慘慘也是無補於事，而且有點兒納悶。於是從此決定不會染指邱的作品，以免沾染到重得不能再重的灰。

但後來，我開始改變了看法，她有非以此風格寫作不可的理由。

有些讀者希望從作品中尋找她的心路歷程，更甚是她死前的心理狀態。但如果她因情自殺，我不認為別人能夠從文字了解她內心真正蘊藏的抑鬱數量。就正如有些人的神經都舖在皮上，碰一碰便痛得聲嘶力歇，別人固然無法理解他的痛有多深，因為他們的神經都已收藏起來，好好地受到保護。而且世界鼓吹人生要快樂，放大痛苦的人都暗地被掛上自作孽的罪名。而邱妙津的文字，也許只是想勇敢地告訴世界，社會壓力失戀痛苦孤立無援的無助悲慟可以被放大到哪種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層次。天曉得沒有那種天線的人，永遠也別奢望接收到那條頻道。接收不到，畫面花白，便四處跟別人說她的沉重令人透不過氣。

總相信人是有種偷窺別人內心的欲望，(以為自己是宇宙中心的那種人不計，也無藥可救)愛上邱文字的人，其一，有可能是抑鬱中人，希望從她的作品找到共鳴;其二，該是對痛苦開始麻木的族群。他們沒法理解人間的苦難，於是嘗試從身邊尋找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借以體會，以彌補對感覺緩慢的反應。因為誠實，忠於自己內心的文學，很多沒有被發表。是以很多作家都理解人有偷窺慾，於是兵來將擋，不在筆鋒配備個反偷窺系統，又怎能跟自己內心的機密部門作個交待。既然行情如此，有什麼比死前的遺書更來得赤裸，毫無保留?

(續..)